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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lockwork

他听见别人正朝着自己呼喊。

却什么都听不清。

他看见自己的世界天翻地覆。

却伸手不见五指。

他一次又一次从相同的梦境中惊醒,一次又一次在不同的时刻惊慌失措。

他按亮手机屏幕,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,屏幕朝上地放回床头,然后平躺在一边。

黑暗中他看见手机发出的光打亮了天花板,片刻之后又归于黑暗。他听见自己的心脏把血液输送到那些他想遗忘的地方,让那些盘踞在肌肉和骨骼缝隙中的疼痛呼啸而来。

黑暗中他再次入眠,只在混沌之中感受到了一丝光亮。

Aaron会去计算时间,从而来计算自己和一些事情的距离。

早上他被手机闹钟吵醒,从床上坐起盯着自己腿上的伤疤发呆。

他给Chris打了个电话,但是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。Chris问他过得怎样,他说还好。Chris问他是不是又做梦了,他没有回答。

这更像一个特殊的仪式,让他能够暂时性地逃脱梦魇回归现实。

离开卡迪夫不久他就得知了Gareth的消息,跟前几次太过类似,让他都觉得有种循环的失真感。他本想给对方打个电话,但后来想想也没什么必要。直到再后来他也遭遇了差不多的事情,使得他有时间去浏览更多关于对方的消息和思考些什么。但没有比赛和训练的日子反而让他丧失了规律的作息,感觉每一天都有些混乱。他也顺其自然地把这作为喜事发生前的铺垫。

Gareth回伦敦并没有告诉他,看了对方社交网站的更新他才了解。那天晚上他就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,屏幕上对方代言广告的视频播完又再次重复,看过一遍之后他也没再看,拿着手机翻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。在重复到不知道第几遍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,他看了一眼显示的名字又看了一眼电脑屏幕,接了电话。

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浏览了太多媒体关于Gareth的报道,每次都惊异于文字所写的内容和自己认知的差异,但他明显还是主观地倾向于后者,或者说是倾向于时间。

他会在对方面前用“在远方的Gareth”为主语来表述自己所不能苟同的方面,对方对此也没什么反应,反而更在意“在眼前的Gareth”是否能得到自己的认可。

天还没亮全的时候他就开车去酒店接了Gareth,拐上高速公路也没有什么目的地地朝着一个方向开。

路上他们聊了些有的没的,在谈下一代上反而花了最多的口舌,Gareth调侃说或许在很长的时间里他们之间的交谈都要以这个为主了。Aaron能从对方的口气中听到对方的疲惫,身心皆有。他原本想跟对方说自己还挺怀念他们都在北伦敦的时候,想了想最后还是叫对方调低座位眯一会儿。

他们最终的目的地是一个离伦敦有一段距离的高速公路应急停车道。停车后他们翻出了护栏,路基的两侧是大片的麦田。他们顺着田埂往里走了很远,直到坐下来时四周都是麦子。Aaron斜靠在Gareth的肩膀上,手中扯了一支瘦弱的麦穗,捏着麦芒在空中打转。耳边全是断片的风声,在麦子味中还隐约能闻到点对方身上的味道。

“我如果倒在永不枯萎的麦田里,会不会永远没有人会发现我?”Gareth侧了些头在Aaron的耳边说道。

“不会,”Aaron把手上的那根麦穗扔回田里,抬起手指了指远处堆起的麦秆。“因为我会去收获那片麦田。”

他们庆幸看不到彼此的表情,最终也让这段对话顺着麦浪消失在风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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